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霞浦,被水围绕的地方

发布:2017-12-20 20:26:55来源:霞浦摄影网

作者:诗音  来源:爱尚霞浦



最初想象霞浦,浮现出的是一座氤氲着淡蓝色云雾的海滨小城。雾淡开,小城面朝大海,金沙碧水;背倚山峦绿树,春暖花开。其实现实比想象丰富得多也复杂得多,就像海岸边并不都是沙滩一样,还有烂泥滩,卵石滩,乱石嶙峋的岩礁滩,或者干脆就没有滩,高山断崖下就是万丈深渊,浪拍崖壁。滩边植物也并不都是你想象中经典的椰子林,也可能只是木麻黄,或者是水里来浪里去的红树林,甚至是疯狂野蛮的大米草,像一片青青的芦苇荡,在风雨中制造一场草的波峰浪谷。我第一次走进霞浦,让我猝不及防的却是住处一树繁盛的夹竹桃花。盛夏的夹竹桃绽放得烂漫迷醉,如痴如狂,在古雅的月洞门边,摇曳出满院子的南国风情。这样的挽留没有谁能够拒绝。

 
我住在龙首山下,朝东的窗口和南阳台都能看到远处福宁海湾的一角。天清地廓时,潮涨潮落,帆来帆去,停在水边飘摇的船影,都一一清晰可辩;有时明明阳光闪耀,海那边却朦胧着灰蓝的云雾。远天远水迷茫成一片,连那一抹阻隔着大海的南峰山影都隐没了。我家的北窗和北阳台正对着龙首山,俯仰坐卧间,莲花峰的万顷松涛,塔岗禅寺的钟声塔影,还有满山坡松树底下丛生的桃金娘,野栀子,雪丁花,芒萁草之类,山脚下错杂的杨梅树,老榕树,樟树,竹林带等等,交织成的半窗绿意半窗蓝天,时时唤醒我的幸福感。满山清凉的山风吹进窗来,带着树木的清香,即或是炎热的夏日午后,松树晒热后散发出的缕缕松香,也会给你带来惊喜和欢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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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一扇窗,每时每刻都是一幅好景致。轻烟缭绕或浓云泼墨时,她就是梦幻的水墨画,四季晨昏清明朗润时,她就是绚丽的水彩画。有一年四、五月间,母亲站在我家的北窗前,刚好看到一弯彩虹从山那边挂到窗前,呈现在她眼前。这情景我还没遇到过。母亲真是个吉祥有福之人。而母亲也让我想到,那潜隐着默默涵养这一山葱茸苍翠的山泉水。
 
如果你利用周末四处云游,你就会发现,这是一个真正的水国。一半县域拍击着海浪,一半县域纵横着溪流。不论你往东往西往南往北,你都会遇到水;不论哪一条路,总是把你带向水边。
 
往北有个溪西湖,连接罗汉溪上游的一条支流,是闽东最大的水库之一。人称溪西水库。我却更愿意认她是美丽的湖。一匹湖蓝的丝绸,蜿蜒飘荡在连绵起伏的低矮丘陵山峦间。山上是春天鲜亮绚丽的树叶。山林与湖水之间,横着一条齐整的橘红色宽腰带,那是涨落的湖水沿山脚冲刷出的红壤带。松软的红壤土一尘不染,甚至没有落叶也没有脚印。山、水、天空,层次分明,线条简洁,呈现出罕见的洁净、鲜丽、宁静和空阔。水边偶尔会有一、二默坐的垂钓者。中午起风了,湖面波纹粼粼微漾,但水边已鼓荡起来,发出轻微的咕噜噜咕噜噜,像谁在水里悄悄吐一串串气泡,间或有拨剌声,是鱼儿在跳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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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往东,你会遇到罗汉溪、杨家溪;往西,你会遇到杯溪。此外,还有横的长溪,斜的蓝溪,倒流的崇儒溪,美好的梅溪、梨溪等等。溪水枝枝脉脉,分分合合,纵横交错,而这些满世界流来流去的水最后都会相逢。我曾经出门往东,然后一路追逐着大海来到溪南镇。另一次,我往西走,经杨梅岭林场,在青翠的山谷间一路蜿蜒到尽头还是海边,看到了红树林,品尝了盐田乡半咸淡水域的海鲜。寻着大海的气息,过了一条跨海弯的下青山大桥和几条小桥,竟又来到溪南镇!也就是说向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出发,却可以在同一个点会合,真是奇妙的惊喜。
 
西走溪南镇的路线,有渐入佳境之感。这是一条新修的水泥公路,很干净。从盐田开始,路面变得更加宽阔舒展,景象也由山谷间的逼仄变得辽阔清明起来。海波荡漾着一路的云水山树。屈曲的海岸线,增添了海景的秀丽多姿。透过树木枝梢间隙看来路的山水,竟是杭州西湖的模样。同伴说东冲口一带靠近外海景色更美。还有下青山大桥的壮观也不能不说,站在桥上,能看到两岸的青山,却看不到桥的另一端。如此大的大桥竟如一苇,浮在汤汤泱泱,浩荡起伏的海面上,而我站在大桥上,恍如摇荡在茫茫海水之上,那种感觉真是美妙。返回时大桥好象少了些令人激荡的气势和魅力,原来是潮水退了,但水中露出了飘拂的海带。滩涂上起落着几只白色水鸟,还有几个人在讨小海。我想起初来霞浦时,看到的一个夜街场景:小炒摊上,盘子里的虾蛄看到摊主转身进店,一弓腰蹦到了盘外。一盘小螃蟹趁机四下逃散,有两只跳下摊位,手脚并用,在水泥街道上仓皇逃逸,让我惊异水国的鲜活和生趣。
 
一方水土养一方人。内陆霞浦人沉静内敛,悠闲安适,也安分保守。有一份溪水和湖水的性情。他们称海上渔民为南路人。南路人热情豪爽直率剽悍,甚至卤莽,说话声音大,喊来喊去直像和人吵架。这些海水洗脸,卤水泡大的人,面对的是飘渺无际的大海啊,命运莫测的风云变幻,船倾楫摧的惊涛骇浪,他们必须要有那种大气和勇敢,那种担当和承受。是大海造就了南路人的性格。
 
水同样孕育着诗性的灵魂,丰沛的诗情,滋养出芃芃茁壮的作家群。叶玉琳,一个踏着初阳和清露,采摘歌谣的女子,掐一把青青的诗句,不管是哪一种植物,都是水灵灵的一腔柔情万顷碧波。汤养宗,这个海上流浪的吉卜赛,灵魂里的漂泊与孤独风涛浪涌,最终都沉潜为诗句的哲理和厚度。还有那些小说散文的写作者们,很少的几次接触,我就感受到他们激扬文字的生命热情,默默笔耕的朴实厚重,他们几十年对梦想不懈的坚持与坚守,尤其令我敬重。
水又总让人想起美丽的女子,和她们如水的柔情与韧性。葛洪山的“美人镜”,“涵江荔枝粒粒红,洪江女人不用挑”的民谣,都流传着霞浦女子的美丽传说。我认识的庄姨,年轻时就是个美人,喜欢绘画书法,唱歌跳舞则融化在她的日常生活里。小时候曾见过她一边缝补衣裳,一边笑着对我表演,嘴里哼着京戏,穿针引线都是优美的舞蹈动作。而那时她因家庭成分遭清洗的错案还没平反。她先生是随大军南下的大学生,南京人,为了如水的女子,留了下来。而庄姨也始终陪伴他一路走过人生的风雨坎坷。晚年的庄姨透出的那份幽雅气质,使她比年轻时更见风致。他们从青丝到白发相携相伴散步的身影,已经成了水国一道亮丽的风景线。
 
有水的地方总有说也说不完的美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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